【利威尔bg】The Hunger Games（二十）
（二十）
天色迟迟没有破晓，周围的一切也好像凝固了一般。黑暗里，我和利威尔悄无声息地摸索着前行。我们的目的地是宙斯之角，这是我唯一能猜到的剩下的选手藏匿的地方。奥尔福德和尤特比亚的男孩，他们至少会有一个人埋伏在宙斯之角，等着最后的决斗。
我不知道尤特比亚的男孩叫什么名字，但我知道奥尔福德的职业选手叫亨利，那个被利威尔掰断了小拇指的男孩。在遇到凯洛鲁巴的男孩之前，他还在和他的朋友们说说笑笑。埋在松软土壤下的地雷炸弹炸死了他的同伴们，只有他一人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逃出生天。我唯一知道的是，能在爆炸中活下这么多天的人，绝对是我们需要重点提防的对象。
但是我同样很兴奋。毕竟我们的竞争对手是存在着竞争关系的两个人，他们也许会结盟，但是他们的联盟关系绝对不会有我和利威尔这么牢固。观众们也一定是站在我们这边的，他们想看到地下区的明星恋人凯旋故里，想看到更感人至深的爱情故事。
“利威尔，”我开口问道，“你有想过我们回家后的生活吗？”
“啊，偶尔想过一点吧。”利威尔淡淡地回答道。
“比如把法兰和伊莎贝尔接到地面上？”
“嗯。”
“是啊，”我垂下了眼眸，“毕竟他们是你家人一样的存在。这几天伊莎贝尔一定很担心你吧。”
“那个小鬼也就只会在电视机前哭哭啼啼的了。”利威尔嘴上毫不留情地说着，脸上却露出了柔和的神色。他转过头瞥了一眼我，有些奇怪地问道：“怎么了？”
“啊，没怎么，”我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我如果住在胜利者村的话……”
就要去面对那个被大火焚烧到除了记忆之外一无所有的家了啊。
“是啊，你原来的家就在那里……所以才会介意这个？”
“如果我说我宁愿住在玛格丽特的破房子里，是不是有点好笑？”我轻笑了一声。
“哼，我也宁愿住在地下，这样就不用天天见到肯尼了。”
我这才意识到，如果我们都能活着回去的话，胜利者村只会有我们三户人家，利威尔势必要和肯尼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一想到他们舅甥两个互相嫌弃对方的脸，我不禁笑出了声，紧张的神经也放松了一些。
“喂，很好笑吗？”利威尔向我投来了一个不满的眼神。我赶紧停止了嘲笑。
“其实肯尼虽然毛病很多，但是人也不坏……”我本想多夸夸肯尼，但是一想到他此时此刻正在中央的荧幕前盯着我们，我就觉得浑身有些不自在。罢了，有什么感谢的话还是当面给他说吧，我暗暗思忖着。
忽然，不远处天空中传来了一声猝不及防的炮响。我和利威尔都愣在了原地，下一秒钟我们就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奥尔福德和尤特比亚的男孩有一个死去了。
一束从头顶上方的天空中打下来的光柱把我们的周围照得亮如白昼，我勉强地睁开了眼，发现回收遗体的飞船正缓缓地略过我们的头顶，向前飞去。利威尔拽着我奋力地向光柱移动的方位跑去。“一定就在那里！”利威尔回过头，另一只手紧握着武器，“他是被另一个人杀死的，杀人凶手一定还在那里！”
我一边跑，一边把背包扔掉，把银弓和箭从身上卸下，牢牢地握在手里。我还有三支箭，一把小刀和一把填充了一枚子弹的掠夺者。没有什么好保留的了，现在只有我们三个人在，反击的号角在丧钟鸣响的时候就已经吹响了。
我们的对手会是谁呢？亨利，还是尤特比亚的男孩？虽然能存活到最后的一定都是绝对的强者，但是我更希望碰到尤特比亚的男孩，毕竟他不是职业区出来的选手，对付他没有那么多套路而言。亨利就不一样了，他是一区选拔出来的佼佼者，在宙斯角拖住了利威尔，还朝我扔了刀子。
在森林里的时候他说过再碰面时要折断利威尔的骨头，那或许是为了彰显自己勇猛的话，但是他那黝黑强壮的体格，一定会给我们造成巨大的麻烦。
拜托，拜托了，让尤特比亚的男孩活下来吧。我不管他用什么办法杀死了亨利，但是他活着，是对我们最有利的结果。
我们跑出了森林。天上没有一点云，空旷的草地上，金属建造而成的宙斯之角静静地沐浴在月光之下。我远远地看到回收尸体的飞船停在了供给品补充区旁，伸出了巨大的爪子。飞船底下还站着一个高大的人，他的手上拿着一把尖锐的长枪，正一滴滴地往下滴着什么东西。
飞船的探照灯一闪而过，我看到了那具被抓起来的尸体——竟然是亨利的！但是他的模样非常奇怪，身体仿佛缺了一块一般，全身的关节也以非正常的角度扭曲着。他的表情十分惊惧，像是在死前目睹到了恶魔一般。
仿佛是要解答我心中的疑惑一般，那个活下来的人——那个穿着铠甲的尤特比亚的男孩慢慢地、慢慢地转过了身子。我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心肺都快要停止了——那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个浑身沐浴着鲜血的、比变种野狗还要恐怖万分的怪物！
猩红着双眼的“怪物”看到了我们，仰着嗓子嚎叫了一声，然后丢掉了手中的长枪，手脚并用地朝我们奔跑过来。
“利威尔……”我强忍着心头的恐惧，颤抖着声音叫着利威尔的名字。他明明长着人的脸、人的四肢，我却不能把他和尤特比亚男孩联系起来。我看向身旁的利威尔，他的脸上闪过一丝震惊，却又马上恢复了冷静。他拔出了腰间的长刀，咬牙切齿地说道：“恐怕是注射了狼人的药剂。奥尔福德的那家伙也不是被正常杀死的。那边，他身体的一部分还在地上吧。”
宙斯角的角落还散落着亨利的断手和肠子，我一阵反胃，干呕着跪倒在了地上。利威尔把我揪了起来，把我脱手的弓箭重新塞进我的怀里。
“艾瑞斯，我的后背就交给你了。”利威尔丢下了这句话，然后拎着长刀冲向了尤特比亚男孩。我来不及阻止他，想要跑，但是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地沉重。
“动起来啊！动起来啊！”我大口地喘着气，不断地暗示着自己，但是就是迈不开步子。利威尔已经和尤特比亚的男孩纠缠扭打在了一起。他尖厉的爪子划伤了他的胸膛，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鲜血淋漓。利威尔的左手似乎已经被折断了，即便如此，他依然手握钢刀，用空出来的右手一刀一刀刺向尤特比亚男孩覆了特质盔甲的后背。
不行的啊……他的刀根本承受不了那样的撞击……他会死的，我也会死的……
我拉弓握箭的手仍然在不住地颤抖，汗水不住地向下淌着。我从来没有这么痛恨过自己。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不早点用“掠夺者”杀了他？为什么自己的大脑会在第一时间败给了他？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变得软弱了起来，为什么自己永远是一副一无是处的样子？
为什么偏偏是我这样的人站在这里啊！该去送死的不是利威尔，而应该是我啊！
“艾瑞斯，活下去。”
模糊混乱的意识中，忽然有清明的声音响起，我的瞳孔骤然收缩，父亲的温和的笑容仿佛浮现在了我的眼前，然后是越来越多的人的脸。
“你也加油吧。”法兰说。
“祝你好运，艾瑞斯。”纳拿巴说。
“我会永远相信你的判断。”肯尼说。
“对不起。”莉娅说。
我看着那些越来越多的微笑的面容，他们有的是我血浓于水的家人，有的是和我并不熟悉的同乡，有的是和我相处半月的长辈，而有的，甚至是我赛场上一面之缘的敌人。他们对我说过的最后一句话依次响在我的耳边，然后不断地重复、汇聚在一起，震耳发聩。
“我的后背……就交给你了。”最后的最后，利威尔背对着我说道。
“利威尔，”我低下了头，轻笑一声，自嘲一般喃喃道，“不要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我啊，我会搞砸的。”
再抬起头时，充满恨意与怒意的泪水已经没入了漆黑的草丛之中。我的双臂不再颤抖，而是满满地拉起弓弦，朝着尤特比亚男孩唯一暴露在外的颈部射去。
银色的箭矢宛若利刃一样插入他的喉咙，利威尔找准空档踹了过去。尤特比亚男孩的身体一下子飞了出去，倒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像条虫子一样在地上扭来扭去。我不敢放松，把弓箭背在了身上，低头去摸索腰间的“掠夺者”，准备给予他最后的致命一击。
“小心！”利威尔忽然朝着我大喊了一声，我猛地抬起头，却看到刚刚被击落的尤特比亚男孩此时正站在我的面前，他脖子上的箭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拔了出来，血红的双目死死地盯着我。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刚想要开枪，狼人男孩就一爪子扇了过来。我的左眼传来了尖锐的疼痛，身体一下子就飞了出去，紧握着的掠夺者也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去。
“艾瑞斯！”我趴在地上勉强地睁开了右眼，看到狼人正朝着我大步跑来。转瞬之间，我的身体就被粗暴地拽了起来——是利威尔。他二话不说地把我丢到了他的背上，背着我朝着宙斯之角冲去。
“利威尔……”
“别说话，搂紧我！”利威尔大声怒吼着，“我是不会丢下你的！”
我楞了一下，垂下了眼眸。“我才不会做出这种傻事呢，我们说好了要一起回家的吧。”
“啊，是啊，所以给我撑住，小鬼！”
身后的尤特比亚男孩还在穷追不舍，我能听到那恶魔般的咆哮和压迫心脏的脚步声。我们率先一步到达了宙斯之角，利威尔放下了我，让我赶紧往上爬。
“我的左手受伤了。你先往上爬，找个安全的地方呆着，那家伙就由我杀死。”利威尔简洁明了地对我下着命令。我扯住了他，怎么样也不肯放开他。
“听话！”
“我往上爬，然后把你拽上去，”我的大脑此时出奇地冷静，“我们把他引到宙斯之角上，然后摔死他。他再怎么说也还是人，这个高度摔下去不可能活下去。”
利威尔愣了一下，然后当机立断蹲下了身子。“踩着我的肩膀爬上去。”
我踩在利威尔的肩膀上，爬上了宙斯角的尾部，然后用尽力气把他拽了上去。此时狼人男孩已经跑到宙斯角正下方了，我朝着他射了一箭，箭擦着他的脸颊没入了草地。我低低地咒骂了一声，把弓丢上宙斯角的房顶，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
“利威尔，抓住我！”我朝着利威尔伸出了手。
尤特比亚男孩开始徒手攀爬宙斯之角。他的指甲在坚硬的金属壳上发出了令人不悦的噪音，几乎都快要刺穿我的鼓膜。我在他快要爬上来的时候奋力将利威尔拉了上来。他们几乎在同一时间抵达了顶点，然后又在同一时间扭打在了一起。
我的箭筒里此时此刻只剩下了一支箭。我忍着左眼的剧痛，搭起弓想要瞄准狼人男孩，但是他和利威尔反复在屋顶上滚来滚去，在黑夜里，我根本无法精准地锁定他裸露在外的皮肤，更别说他的致命之处了。
“利威尔！他还有一把‘掠夺者’！”我看着狼人男孩伸向腰间的手，着急地喊道。
“射他的手背，艾瑞斯！”利威尔咆哮着，硬生生地徒手拽下了狼人男孩手背上的护甲。他白皙的皮肤在月光下闪耀了一下，但就那么一下，就足以让我是锁定它。
“去吧！”我怒吼着射出了最后一箭。泛着银光的箭应声射穿了尤特比亚男孩的手背，他浑身的肌肉在空中僵硬了一下，然后下一秒钟，利威尔就把他的身体甩了出去。利威尔和他的鲜血都成了最好的润滑剂，让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脱离了宙斯之角。
“啊——”
一声惨叫划破天空，我勉强地撑着身子走了过去，骇然看见尤特比亚男孩的身体像只被射落的鸟一样被串在了一个圆锥形的金属柱子上，鲜血洒了一地。那是曾经摆放补给品的地方，成了了结他生命的最后的棺材。
我颤抖着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双腿一软，跌坐在了宙斯角上。身后响起了踢踢踏踏的声响，一双有力的臂膀从后方紧紧地抱住了我。
“都结束了，艾瑞斯。”利威尔低哑的嗓音中带着些许疲惫。
礼炮适时地响在了耳边。结束了，都结束了。没有想象中的欣喜若狂，只有备受摧残的身心得到解脱后的释然。周围依然是黑暗的，只有宙斯之角旁的大湖反射着淡淡的月光。
我和利威尔借着月光，互相搀扶着走下了宙斯之角。天空中开出了一个大洞，组委会的飞船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它伸出熟悉的金属爪子，第十八次也是最后一次回收了尸体。飞船在我们的头顶稍作停留，然后重新飞回了那个大洞之中。
“我们难道不是坐那架飞船的吗？”我问。
“谁知道呢，”利威尔说，“或许有专门的的飞船来接吧。”
我们静静地等着。黎明没有破晓，组委会的另一架飞船也迟迟没有降临。就在我们等得快要不耐烦的时候，天空中忽然响起了游戏设计师的声音：
“第七十四届饥饿游戏的参赛选手们，你们好。经过我们的讨论，原定修改的规则无效，本届大赛的获胜者依旧只能有一位。祝你们好运。”
我觉得我浑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天空中已经没有了广播的声响，我依然呆呆地站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切都是中央的设计，他们用看似宽厚仁慈的谎言编织出了一张大网，用以捕捉我们这些天真的鱼儿。从始至终他们都永远站在高处蔑视着我们，从始至终他们都没有想让我们赢过。
我怎么会忘记，在饥饿游戏之中，活下来远比死去要难得多的多？
“呵，果然是这样吗，”站在我面前的利威尔冷笑一声，“抬起头，艾瑞斯。看着我。”
我抬起头，唯一能睁开的右眼已经泪眼迷蒙。利威尔看向我的脸色依然冷静地出奇，仿佛刚刚的宣告没有发生过似的。
“你想怎么办？”他问，“我的左手受了伤，没有任何武器。你还有小刀吧。如果你要用那个杀死我，我没有任何意见。”
我的手伸向腰间，抽出了那把匕首。它在月光下闪着寒光，映射出了利威尔苍白的面容。
“出发前的那个晚上，在楼顶的天台上，我对自己发过誓，一定要在饥饿游戏中好好活下去，因为这条命是你救回来的，我不能辜负你的期望。”
“那么一切都很简单了。”
“但是，我同样告诉自己，如果最后只剩下我们两个人，那么你将会是活下来的那一个，”我轻轻地把匕首扔到了利威尔的面前，缓缓抬起头看向他，“杀了我吧，利威尔。我把这条命还给你。你还有家人在故乡等着你，你有必须回去的理由。”
我露出了一个惨白的微笑。利威尔盯着，没有弯腰去捡那把匕首。我们就这样静静地伫立着，听着风声和着呼啸着刮过耳边。
“如果你活不了，那我也活不下去，利威尔，”我直视着利威尔的眼睛，轻声说道，“‘掠夺者’，应该还有两把吧。”
利威尔楞了一下，然后瞬间明白了我的意思。他垂下眼眸，苦笑了一声。
“真是拿你没办法啊。”
利威尔转过身走到血迹斑斑的补给角旁，蹲下身在草丛里摸索着什么。再回来的时候，他的手上多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那是是尤特比亚男孩的“掠夺者”。在坠下宙斯之角的时候，他掉下了它。
利威尔从腰间拔出了另一把手枪，我知道，那是在刚刚在打斗中掉落的我的“掠夺者”。他把我的手枪交到了我的手上，怜惜地摸了摸我的头发。
“我数一，二，三。”他说。
“嗯。”我说。
“一。”
我和他一起拨动了保险，给手枪上了膛。
“二。”
我和他一起把“掠夺者”抵在了自己的太阳穴，把食指扣在扳机的位置上。我直视着他的眼睛，他也直视着我的眼睛。我尽力让自己幸福地微笑着。
看着自己爱的人死去，与过去四天发生的一切相比，根本不算什么坏事。
利威尔动了动嘴唇，“三”还没有说出口，天空上方就传来了一声慌张的呵斥，“住手！住手！”
看我们没有扣下扳机，那个慌张的声音长舒了一口气。他平复了心情，带着激昂的语气大声说道：
“女士们，先生们，让我们恭喜第七十四届饥饿游戏的获胜者，来自第十区的利威尔·阿克曼和艾瑞斯·格雷霍克！”
我丢下了手枪，利威尔也丢下了手枪。我们不约而同地伸出了双臂，紧紧地将对方拥进怀里。
黎明瞬间破晓了，直升机的螺旋桨声响在了头顶，降下了软梯，邀请我们这两个胜利者去攀爬。一切都这么迅速，一切都结束了。
“利威尔，”我闭上了眼睛，哽咽地说道，“我们能回家了。”
“啊，是啊，”利威尔把我抱得更紧了些，喃喃地说道，“我们赢了，艾瑞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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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是第一部的结局了，缓一阵子在过年前应该会继续更第二部《The Flaring Bow》（《燃烧之弓》）。第二部感（搞）情（黄）戏（色）会更多一些，不知不觉就写了很多，希望大家不会失去耐心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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